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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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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送外賣的男人前腳剛走,後腳就又來人了。

兩個瘦高且矯健的男人連跳帶跑地沖到她面前。

先來的手持警官證亮明身份:“您好,警察。”

他手上濕漉漉的,警官證上也沾滿了水珠。

後到的配合地表明來意:“剛才給您送外賣的外賣員是我們重點監視的嫌疑人,我們懷疑您這份外賣裏藏有不明物質,能讓我們檢查一下嗎?”

一切都來得猝不及防,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,符念嘉的大腦短暫宕機,半晌才恢覆運轉,訥訥地說:“請便……”

這樣的天氣,外面舉步維艱,他們卻還在出外勤。

“謝謝配合。”他們當中年輕一些的那個警察說幹就幹,麻利地解開包裝袋上她平時半分鐘都解不開的死疙瘩,揭開塑料蓋後拆開餐具,用筷子在黃燜雞的湯汁裏翻攪。

散發出的是濃香純正的雞肉味,筷子挑上來的不是醬黃色的雞肉和輔料,就是各種香辛料,連一根多餘的頭發絲都沒有。

如果是查食品安全問題,自然有相關部門監管,不至於讓警察在臺風天氣興師動眾。

那麽,他們在找什麽?

半晌,符念嘉問:“你們檢查完了嗎?我可以吃了嗎?”

雞肉的香味實在是太誘人了,外賣送來的時候還是熱乎的,騰起來的霧氣讓勾人食欲的濃香在空氣中彌散得更快。

本來她是沒什麽胃口的,這下也餓了。

不只是她,她看見她話音落後,略年輕一些的警員也吞咽了一下。

他們應該也沒顧得上吃晚飯。

“稍等。”拿著筷子的警察對她說完,偏頭對同伴說,“回車上拿一下工具。”

同伴聞言點了點頭,轉身離去。

這……還要用上工具?

符念嘉有一點點非常輕微的社恐,眼下黑燈瞎火地跟一個陌生男子共處一室,還面面相覷,多少有些尷尬以及不知所措,連忙從抽屜裏拿出兩個她日常囤作早餐的蛋黃酥,顫聲說道:“你們還沒吃飯吧,我這有蛋黃酥,隨便填填肚子。”

警察擺手拒絕,卻仍拿起了其中一塊拎到她面前,嚴肅地問道:“你這分明有吃的為什麽還要點外賣呢?”

符念嘉從沒被人這樣咄咄逼人地問過話,一時被問懵了,不假思索地答:“別人幫我點的。”

警察接著問:“是剛才給你送外賣的人幫你點的嗎?”

“是我的相親對象……”

符念嘉壓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,等腦筋轉過彎,已經一五一十地交代完了。

相親……

分明是時代潮流,卻沒人會覺得光彩。

至此,面前的警察終於不再板著一張撲克臉,露出了一抹親切的笑意,替她挽尊:“沒事。大勢所趨嘛,我也相。”

符念嘉見他笑,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,片刻,大著膽子問:“我能仔細看看您的警官證嗎?”

“給,隨便看。”

警察還以為她對自己的身份存疑,二話不說就遞給她了,但給她後謹慎地囑咐:“不過只準看,不準拍。”

符念嘉用雙手接過警官證,小心翼翼地拂去了上面的水珠。

她沒有急著翻開,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警官證的封皮,情不自禁輕柔撫過了上面的警徽。

警察看看自己的證件,又看看她的反應,問:“小時候的夢想也是當警察?”

符念嘉被他的提問打斷情緒的蔓延:“不,我的夢想是當畫家。不過確實對警察很敬重,你們很辛苦。”

警察的語氣比剛才和緩了不少:“感謝理解,如果大家都能像你這麽配合,我們的工作進度會快很多。”

符念嘉的註意力回到證件上,緩緩將證件翻開,一眼就看見了粘在內頁的照片。

照片上的人漸漸和記憶中的某人重疊。

關於邵秩初的記憶洶湧而來,她一下就喘不上氣了,飛快合上證件,遞還給面前的警察。

警察收回證件,正想開口,他的同伴拎著工具箱回來了,他轉而改口說道:“我們需要取一些樣本帶回去檢驗。”

帶回去檢驗?

他們在找什麽物質需要帶回去檢驗?

不是毒/物,就是毒/品了。

電光石火間,符念嘉腦中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。

——給她送外賣的人,是毒/販。

他們應該是緝/毒/警。

邵秩初也是緝/毒/警。

“你們認識他嗎?”符念嘉脫口而出。

“誰?”剛拿了工具箱回來的警察不明所以地問。

之前對她笑過的警察聞言重新將眉擰成了“川”字 ,目不轉睛地盯住她,像是要把她看穿。

符念嘉意識到自己的唐突,垂下頭說:“沒什麽,你們驗吧。”

提著工具箱的警察當即把工具箱放在桌上打開,從裏面拿出滴管、試管、鑷子、樣本袋等一系列專業工具,采集走了一部分黃燜雞的湯汁和米飯。

見他們已經拿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,符念嘉禮貌地送客:“你們慢走。”

可問過她一大堆話的警察並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,盯著她看了許久,忽然不容抗拒地說:“恐怕您人也要跟我們走一趟。”

“樓哥,沒必要吧,過分了……”

正在收拾工具箱的警察聽了插話,收到一記冷淡的目光,頓時話鋒一轉,“好吧,這位女士,麻煩您跟我們回局裏一趟。”

符念嘉其實已經想到對方想讓她毒/檢了,還是問道:“幹什麽?”

兩名警察一唱一和。

“請你喝茶。”

“包飯。”

……

符念嘉配合警方做完毒/檢,兩名警察當真在檢驗室門外等著她。

三種毒///品的檢驗結果均是陰性。

隨後當真履行了他們的承諾,一個請她喝茶,一個請她吃飯,只不過是借花獻佛,茶是局裏的,飯是食堂阿姨做的。

三個人坐在同一張桌上,吃相各不相同。

年輕一些的警察狼吞虎咽,張嘴就是一大口,看上去吃得香噴噴的,油漬糊滿了嘴唇。

另一個成熟穩重一點警察腕骨貼在桌面的頻率雖然高,但吃得也很快,似乎沒怎麽吃,飯菜已經消下去一大半。

只有符念嘉食難下咽。

“對不起符女士,抱歉給您帶來了不愉快的體驗,希望您能諒解。”那個剛才屢次冒犯她的警察端詳了她一陣後開口。

符念嘉沒想過能得到道歉,有點受寵若驚:“沒關系,警察同志,你們也是為公眾安全著想,我不是自私的人,個人得失沒那麽重要。”

畢竟她過去是想過當警嫂的,這點覺悟還是有的。

年輕警察比較活潑,爽朗地說:“別叫警察同志了,我有名字。自我介紹一下,我叫紀綱,綱紀的紀,綱紀的綱。”

老警察也跟著自報家門,這回沒用敬稱了:“你好,樓逸。”

符念嘉也象征性地走走過場:“你們好,我叫符念嘉,剛才登記的時候你們應該都知道了。”

說完她終究按捺不住,將在嗓子眼卡了許久的話問了出來:“你們認識邵秩初嗎?”

兩名警察對視一眼,異口同聲地問道:“你跟他什麽關系?”

什麽關系?

邵秩初在失蹤前就和她分手了。

他們已經沒有關系了。

說來也奇怪,邵秩初銷聲匿跡的這些日子裏,她曾多方打探過他的消息。

她到處找他,想要找到他。

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找到他以後要做什麽,或者說什麽。

他們分手前,邵秩初為很小的一件事跟她吵了一架,這件事小到她至今都回想不起來,是一件什麽樣的事。

印象裏,她和邵秩初的爭吵就發生在昨天,可一晃,竟然已經四年了。

這四年的她沒有忘記過分手那天邵秩初冷漠的神色。

當時的他看起來好像不愛她了。

或許是從來沒有愛過她。

可是她忘不了回憶裏的他。那些甜蜜的細節就像是令人上癮的毒藥,一點點蠶食著她想要遺忘的決心。

每過一陣子,當她以為自己就要忘記他的時候,他都會在夢境裏卷土重來,告訴她她沒有他活不了。

到後來她越來越懷疑,邵秩初的離開是有隱情和苦衷的。

她開始日覆一日地等待。

等他回來。

因為這樣讓她意志消沈的執念,她的父母以及朋友都對邵秩初有了成見,他們甚至合夥騙她這個人沒有存在過,讓她以為是自己記憶錯亂或者出現了幻覺。

今天她遇到了這兩個有可能認識邵秩初的人,問出了不敢問家人朋友的話,就是想驗證自己的精神有沒有出問題。

從他們的反應看,結果顯而易見。

他們認識邵秩初。

邵秩初是活生生的人,不是她憑空臆想出來的。

她沒有生病。

兩名警察都直勾勾地盯著她,想從她這裏得到答案,或者是線索。

符念嘉達到了自己的目的,按理說應該投桃報李,但她想她知之甚少,恐怕無非幫到他們,難為情地說:“不好意思,我只是曾經跟他看過一段時間戀愛,現在要有新的生活了。我剛才在辦公室的時候就說過,我在相親。不信你們可以調查我,但我沒有必要說謊。請問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?”

“紀綱,你送她回去吧。”樓逸沈吟片刻,發了話。

他們剛才回警局的時候,風太大,刮斷了一棵參天大樹。

老樹橫在馬路中間,截斷了他們的路。

他們少說繞了兩公裏才回來的。

風雖然沒大到將人刮走,但也危險。

外面風雨交加,符念嘉又沒帶雨具。

他們把人帶回來,總要把人平安送回去才是負責任的做法,警察一向負責任。

符念嘉心情受到影響,整個人狀態有些不好,很是疲憊地問:“我不想回公司了,想回家可以嗎?”

紀綱爽朗地說:“可以啊,回哪都可以,看你。你家住哪啊?”

“環島公寓。”

出了警局的大門,紀綱一邊撐起傘一邊向她透露:“樓哥他就是這個樣子,不論對待什麽事都認真謹慎,他真不是針對你和邵哥。他倆同一所警校畢業的,而且還是室友,曾經是很要好的兄弟。”

“為什麽說是曾經?”

說話間他們來到了車邊,紀綱幫她拉開副駕駛的門,護著她的腦袋送她上車,對於她提出的問題卻無可奉告:“這我就不能跟你透露了。”

符念嘉心不在焉地坐在車上,忽然覺得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邵秩初。

他總是以“保密條例”為由避而不答,他也沒有跟她提起過他的家人朋友,更沒有講述過他的身世經歷。

現在看來,他們並非親密無間。

但是朝夕相處過的直覺告訴她,他不是壞人。

紀綱收傘的同時鉆進駕駛座,剛坐穩就聽見符念嘉問:“如果你們懷疑我跟剛才給我送餐的毒/販有接觸,不是該詢問我跟那個毒/販之間的淵源嗎?為什麽一直問我和邵秩初的事?關於這點,我怎麽也想不通。但是就在剛才,我想通了。能不能告訴我,剛才給我送餐的,是邵秩初嗎?你們是在監視他嗎?他做了什麽?”

“呃……”

紀綱暗自咬舌。

這女人反應也太快了,一般不都至少要好陣子才能反應過來,那時候他們早撤了,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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